2024年4月9日，封雪（左）与技术部门同事巴比伦娱乐场大数据分析和电子数据提取系统，对一起涉未成年人诈骗案固定证据。

“我们不仅要关注每一起涉未成年人案件的办理，更要关注案件中每一个孩子的健康发展。”这是山东省广饶县检察院未检办公室主任封雪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封雪从事未检工作10余年，她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走路风风火火，但办起案子来细致认真，对待涉案孩子也非常耐心，对于他们的涉案情况及家庭状况都能了然于胸。

2023年4月，封雪办理的楚某救助保护案入选全国未检社会支持体系示范建设典型案例。2023年10月，封雪获评全国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先进个人。2023年12月，封雪参与撰写的《未成年人性侵害督促监护规范化与实质化研究》被最高检未成年人检察厅评为2023年度十大优秀调研课题。

找准办案“着力点”

在封雪看来，未检案件不同于普通刑事案件，如果仅仅满足于查清事实、厘清责任，就谈不上是高质效办案。

封雪初识小成，是在2024年春节后。在广饶县检察院未检办案区，她见到衣着朴素的小成与其母亲，得知小成幼年丧父，其母亲是一名环卫工人。母亲去学校看望小成，被同学嘲笑是“扫大街的”，小成一怒之下动手伤了人。

“他说我妈，我就打他，我没错。就算上不了学，我也不后悔。”“求求你们，我孩子本性不坏，都是我没本事，求求你们不要处理他。”一边是血气方刚的孩子，一边是苦苦哀求的母亲。

清楚的事实、扎实的证据，起诉并不困难。但作为主办检察官，封雪在思考：起诉是否对这个案子、对这个孩子是最佳选择？

封雪委托司法社工对小成进行了社会调查，发现小成没有不良嗜好，在校期间虽然会与同学发生矛盾，但往往不是过错方。母亲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一直对小成要求严格，对小成的交友范围也有关注。小成此次涉案除去激情犯罪原因之外，还存在法治意识不足等问题。另外，小成和母亲对于未来生活并没有系统规划。

为更详细了解情况，封雪与小成多次面对面谈心，发现他非常懂得感恩，对于母亲的辛苦付出一直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于是，封雪以“何为孝顺”为切入点跟小成沟通，告诉他暴力并不是化解矛盾的正确方式。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给你造成了伤害，请你原谅我。”在封雪的引导下，小成真诚地向被害人赔礼道歉。被害人也认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当，最终两个孩子和好如初，被害人一家也对小成出具了谅解协议。综合考虑之后，该院对小成作出不起诉决定。

案子结了。小成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封雪心头。封雪委托司法社工为小成提供心理疏导和就业指导服务，小成逐渐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清晰目标和规划。

“封阿姨，我被一所本科学校录取了。”3个月后，小成给封雪打来报喜电话。封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案件”凝聚保护“大合力”

封雪常说，很多孩子是因为一件事进入检察官的视野，但要挽救一个孩子，不是仅仅做一件事就足够的。

2016年七夕节那天，15岁的职校学生一菲因为轻信网友，被对方骗至某偏远村庄拘禁并性侵。趁对方喝醉，一菲报警而获救。犯罪现场无监控、无第三人、现场被清理过、聊天记录被删除，受到惊吓的一菲面对询问一言不发……面对办案“困境”，公安机关请检察院派员提前介入、引导侦查。封雪成为不二人选。

依靠以往积累的心理疏导技巧，封雪耐心安抚一菲。在一轮沙盘游戏结束后，一菲终于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送走一菲后夜已深，封雪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仅凭一己之力，又能挽救多少个“一菲”呢？

“保护被侵害孩子是个大工程，检察官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但是检察机关可以推动大家一起出力。”封雪开始探索未检社会支持体系建设。

教育、团县委、妇联、卫健、民政……所有与未成年被害人救助保护可能相关的部门，封雪都去跑过、沟通过。为阐明利害、争取领导支持，她专门就未检社会支持体系建设撰写了1.2万余字的专题调研报告，并呈报该县领导。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东营市检察院的支持和指导下，2018年2月，广饶县检察院牵头在东营市率先成立包含10个职能部门的青少年司法联合关爱中心。2019年12月，最高检、团中央未检社会化试点项目落户东营。2023年4月，经东营市检察院统一部署，广饶县检察院牵头将原来的青少年司法联合关爱中心进行整合升级，建成了包含社工站、家庭教育指导站、心理疏导室、一站式询问取证中心等功能室的未检协同化办公室。

“有了这个办公室，线索流转更顺畅、更及时，各职能部门能迅速有效地聚合在一起帮助孩子。”封雪说，职能部门都不希望孩子受到侵害，但是对已经受到侵害的孩子，他们都做好了及时施以援手的准备。

2018年以来，封雪和同事通过青少年司法联合关爱中心和协同化办公室向相关职能部门移送线索150余条，帮助3个孩子实现监护权变更，帮助11个孩子落实民政福利待遇。2023年4月，封雪依托未检社会支持体系办理的楚某救助保护案入选全国未检社会支持体系典型案例。

从个案到促进治理的“再升级”

涉未成年人案件预防难、发现难，如何才能防患于未然，让孩子们在犯错前得到提醒、在遇到侵害后会求救，这也是封雪常常思考的课题。

“从案子中善于提炼、勤于总结，从一段时间、某个区域的案件中找到共同点。”这是封雪分享给同事的工作方法，“这些共同点就是我们下一步预防犯罪的方向，一定要纳入法治课中进行重点宣讲。”

为提高未成年人的法治意识和防范意识，封雪常年担任法治副校长、少先队辅导员，经常开展法治进校园等活动。

单纯讲法律，并不能满足青春期孩子的需求。为此，封雪创新“检察官+社工”双讲师授课模式，把青春期心理、人际交往和性教育相关知识纳入其中。一场场坚持不懈的宣讲，换来孩子们法治意识、自护能力的有效提升。近三年，当地未成年人犯罪率明显下降，严重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率也持续降低。

封雪深知，除了让孩子自身提高法治意识，还要为孩子营造良好的成长环境。

2022年，封雪在办理一起交通肇事案件中，发现案发地点位于学校附近，但周围一直没有安装限速标志，更有大货车从校门口通行，交通隐患极大。随后，她走访了县城及周边乡镇的中小学，发现校门口缺少限速标志的不在少数，师生、家长在上下学时全凭自己观察来躲避车辆。

为消除这一隐患，封雪走访交警、城市管理等部门，了解到摄像头及限速标志的安装分属于不同部门，需要统一调度才可以安装到位，但因为缺少共同上级，此事一直处于搁置状态。为敦促限速标志尽早安装到位，她组织召开公开听证会，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教育、交警、城市管理等单位代表共同商议，推动该事项纳入当年政府的惠民实事工程。最终，“缺位”的装置到位了，孩子们上下学有了安全保障。

“涉案孩子，就好像在雨中只身前行，我们不仅要给他们撑起一把伞，还要让那些在阳光下的孩子避免将来被雨淋到，最终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心中有伞、无惧风雨。”谈起未来的打算，封雪充满信心与希望。

（文中涉案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郭树合）